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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年09月23日 04时57分25秒

开学前的一天，鬼使神差地去做了趟体检，麻醉中，恍惚听到医生的对话：“……癌……等下谈话时注意病人情绪……”等醒来时，就被告知发现了囊肿，需要住院手术。彼时检查报告还未出来，回想起来，上天为了提醒我，真的煞费苦心。整个去体检的过程堪比电视连续剧，可以另起一篇。若是错过这一天，按照我的忙碌程度，至少要再等一个学期，那后果真是无从想象了。

但我还是没有第一时间住院，第二天我就去上班了。因为手头千丝万缕的活儿，以及假期里各种忙碌的家访和培训，我需要给单位交代清楚。在单位工作了两天之后，第三天我一边在线工作，一边去医院做住院前的准备。没有确诊之前，我都没当回事，毕竟，18年前也遭遇过一回高危，但奇迹般康复了，我以为，上天总是眷顾我的。

所以，当看到活检报告上的“癌”字时，我整个人都蒙了。我闭上眼睛企图证明自己在做梦，大约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，出租车司机叫醒我，我到家了——没有做梦。

从小区门口走到家，不过两三分钟，我却已经把后事都想好了。“小宝，吃完饭把碗洗掉”“明天回学校住宿，你自己理所有的东西，我不会再提醒你”……女儿11岁被我送去住宿时，大家都无法理解我的“狠心”，但今时今日，我无比庆幸一年前的决定。其实从上一轮侥幸逃离恶疾，又万幸拥有了女儿，我就一直用严苛的方式养育女儿，自两三岁开始训练她的独立，不管她的学习，让她自己上下学……可这一切不近人情的背后都是因为我害怕……这一天，竟然还是这么早就来了。

跟女儿“交代后事”的时候，我没有哭，我尽量用最轻松幽默的表达告诉她，如果妈妈以后都不能管你，你遇到困难该怎么办。女儿也很平静，表现得就跟以往我教育她自立自强时一样。但，那天夜里她在梦里惊骇大叫。她极少做噩梦的，多是在梦里笑出声来。彻夜未眠的我，赶紧搂住那个瘦小的身躯，喃喃道：“不怕不怕，妈妈在……”眼泪终于流下来。

原来，孩子，是你与命运之间的人质。

18年前，第一次被命运宣判的时候，我是无所畏惧的，沮丧了半日，然后想着既然只有五到十年，那就向死而生，尽兴地活。于是把所有的情感放在学生身上，将所有的热情投诸工作。还带着学生粉丝团参加舞蹈比赛，在一百多名学生的簇拥下走上红毯，中间还应邀写了部剧本……

清晨，护工推着我从病床去手术室，独自上路的我闭目冥想：人不都是孤单地来到这个世界，又孑然离去的吗？可是，我还带来了一个孩子，一想到这儿，原本平静的心骤然狂跳。我带来一个孩子，可她还那么小，若是没有了我，她该怎么办？命运，乞求你让我活得久一些吧！18年前的不羁，终于在今日臣服。

因为，孩子，是你和命运之间的人质。

手术醒来，命运给了我最慈悲的结果。他知道，我从此会加倍敬畏，无比珍惜。

住宿一周的女儿，在自己去参加完比赛后，来到病房陪我。我没有说我的病痛，她也安静地写作业，做些照顾的琐事。临走时，她说：“妈妈，我可以跟你拍张照片吗？”

我的眼泪，又流了下来。（王荣）